禹山村,位于华容县南侧,距离县城16公里,10多天前与相邻两村合并为终南村。此处山秀水美,人杰地灵,崇文重教之风盛行。在祖辈的敦敦教导下,一代代寒门学子勤学苦读,学有所成,走出禹山,遍布全国大江南北,乃至大洋彼岸。
一方水土,养育一方人。秀美的山水绘就了一幅如诗般美丽的画卷,而在禹山村,最美的身影莫过于读书的身影,最动人的故事莫过于读书的故事。
读之乐——
苦中有乐,勤学之风盛行
禹山村,因禹山而得名。明代《华容县志·山水篇》中记载:“禹山,原名啸狮山,仰天长啸也。禹治水登其上,曰禹山。”
登禹山之峰,俯首远眺,绿油油的田畴连接成片,偌大的团湖环绕其中,民居不经意地镶嵌在山水间,风景宜人。禹山人世代以农耕为本,种稻谷、棉花,过着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。因交通不便,村落算不上富裕,上世纪90年代还被列为湖南省老区重点扶贫村。
立身以立学为先,立学以读书为本。村支书王禹山是土生土长的禹山人,担任村干部30多年来,见证了禹山人勤学苦读、发愤图强的奋斗历史。他说,禹山人深知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,家家户户都很重视教育。
75岁的方文兵一家在村里颇有名气。他养育的6个儿子,4个考上了大学,加上孙辈一大家22口人,大学生就有8个,是村里大学生最多的家庭,而且读的是美国斯坦福大学、中国人民大学、湖南大学等名校。方文兵记得最艰难的时候,他在终南乡水管站的工资是30多块钱一个月,6兄弟一起上学,仅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200多块,一家人不吃不喝也不够。有亲戚劝他放弃,方文兵并没理会。“苦了自己不要紧,孩子们读书是第一位的。庆幸当时学校可以先读再交钱,孩子们进学校了,我就拼命地找活干,硬是咬牙挺了过来。”回忆过往,昔日吃的苦头,如今都成为他引以为豪的资本,儿子们个个出人头地,他心中畅快无比。
老党员冷忠汉去世前,也是村民赞不绝口的人物。年轻时,他在一场车祸中摔断了腿,失去劳力后家里十分贫苦。平时他省吃俭用,当兵时发的衣服,一穿就是20年,上面布满了补丁。即便这样,他还得经常四处借钱供儿女读书。女儿读高中时,他推着借来的自行车拖上大米,一步步地在乡村小道上挪动,一天来回得走32里路,为女儿送伙食费。望子成龙、望女成凤,街坊邻居看在眼里,敬在心里。
好在他的孩子们乖巧懂事,放学回家后,不但帮着大人干农活,经常还挑灯夜读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兄妹3个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大学。女儿湘潭大学毕业后,分在郴州一家银行上班;大儿子从西安第二炮兵学院毕业,现任中国火箭军部队副师级干部;二儿子从湖南经济管理干部学院毕业,现在郴州从事市政管理工作。
非学无以广才,非志无以成学。小村读书之风兴盛,远近闻名。“村里有1239人,自恢复高考后,40年来村里考上大中院校学生265人,其中博士生导师1人,博士3人,研究生24人,大中专生237人。”王禹山面带笑容地说。
数十年来,禹山村家家户户以兴学为乐,以耕读为本,以知识为荣,渐成一种社会风气。走在村子里,随便找一个村民聊聊,都能遇上家里或亲戚家有大学生的,都能道出一个个催人奋进的励志故事。
读之规——
修身为善,家风民风淳朴
近几年来,为了扩宽收入渠道,禹山人大兴种植荷花,200亩荷塘散落在村子的各个角落,增添了几分诗情画意,一个个花骨朵含苞待放,预示着村民的生活蒸蒸日上。
荷花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。日子渐渐富了起来,但禹山人时刻谨记着一个规矩:读书不能一味追求功名,而忘记读书修身的初衷。
村里,一栋两层楼的房屋墙体斑驳,外观造型并不起眼,内饰装修也极为普通。自从冷忠汉走后,老伴刘菊蕊就一个人居住在这里。一般人看来,她家的儿女都出息了,应该把楼房做大光宗耀祖,可身为干部的儿女们从未扩建过自家的屋子。刘菊蕊心里亮堂得很,“读书人不能卖弄学识,要像利剑在鞘一样隐藏锋芒。”她说,老伴在世时,经常告诫孩子们做人要低调、踏实、勤奋。大儿子冷绪文每年都从北京回来看望她,从未讲过排场,也没对母亲发过一次脾气,只要在饭桌上,他必恭恭敬敬地为母亲夹菜、递水,邻居都夸他有孝心。
读书可以修身养性,敦品立德。一直以来,禹山村民十分注重对人格品性的修养和追求,这里民风淳朴,家风和睦。村里五保户过世,村民纷纷捐款,出钱出力,把丧事办得体面风光;道路坏了,在外的乡友慷慨解囊,集资修建,方便村民出行;塘坝变小了,身为老板的蔡先彪一人出资3万元进行扩容,解决了70亩农田抗旱问题。
其实,禹山自古文风盛行。唐朝修建了禹山庙,庙宇东侧有一个“姊妹山”,山腰有一块40平方米的开阔地,文昌阁就在此。其阁为举人陈共才于1858年主修,陈共才、严章铎(跋贡)、唐毓松(庠生)、罗端甫(敕进士)、唐松云(庠生)、曾少凡等先后在斯楼授业讲学,一时享有华南书院之美誉,并留下了许多极其珍贵的诗联。在近代,著名的革命家何长工、段德昌和著名教育家罗喜文、周仁等先后在华南书院就读过。现如今,文昌阁原址修建了一座简易石柱式的文昌亭。
文人骚客的诗作流传至今,革命先烈的精神长存不朽。文昌亭成为标志性的文化载体,默默地塑造着禹山人的性格养成,维系着这里的家风民俗。
读之情——
约定俗成,是眷恋是传承
数百年来,学习之风和道德之气在禹山村代代相传,这个小村落得以有序发展。
当地的长辈心里清楚,禹山村有一条不成文的约定,凡是村里考上中专以上的大学生,村委会都会给予一定物质上的资助。
王禹文介绍,从恢复高考到80年代,村里资助50元作为奖励,并为考上的大学生买棉被、茶瓶等生活用品;90年代至2006年,村里兴办酒席,祝贺孩子们考上大学,村委会便送上200元的份子钱;近10年来,凭录取通知书,考上大学本科可到村委会领取400元、大中专生可领200元的奖励。
禹山人重视教育的传统,并没有过多诉诸于字里行间,却在群体的社会氛围、个体的身体力行间潜移默化。
华容县城街上一家不大的门店里,40岁的张志军忙着广告制作。她是地道的禹山人,大学毕业后在广州一家外企上班。尽管工作忙碌,她还是坚持把儿子带在身边读书。眼看儿子要上初中了,她考虑到湖南的教育环境更好一些,3年前毅然辞掉了待遇丰厚的工作,回到了县城,一边做事,一边陪读。她每天起早贪黑,生意却时好时坏,收入很不稳定,但从未后悔过,她感慨道:“小时候父母就很重视我读书,现在我也要给儿子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。”因重视教育,禹山村外出打工的年轻父母纷纷将孩子带在身边,村里的留守儿童并不多见。
读书可以修身立命,教书可以惠及子孙。今年54岁的严奉章是一名老教师,他出生于书香门第。民国时期,他的祖爷爷曾在村里办私塾,方圆十几公里的农家孩子都来这里上学。受家庭氛围的熏陶,严家人才辈出,他的父亲是村计生干部,他的伯伯、侄儿、侄媳都是教师队伍中的一员,“我们一家有6位老师,都热爱教育事业,一直以来把发扬家乡的教育事业作为己任,也希望这个传统一直传承下去。”严奉章满怀热情地说。
崇文重教之风赋予了禹山人卓越的见识、为善最乐博爱厚施的宽阔胸襟。对于禹山人而言,乡愁不只是祠堂与祖训,更是一种力量,这种力量不仅是人们走出家门的知识与勇气,更是能让人们怀着归回故土的温暖和眷恋。(黄 梅)